李亚倩这里，竟有个山神庙！——兼论天门山-宁海之旅
李亚倩这里，竟有个山神庙！——兼论天门山-宁海之旅
李亚倩
看过《水浒传》的人都知道：“山神庙”为中国四大名著《水浒传》中的一个章回。讲的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刺配后，几经周折被分到看守草料场工作。因大雪压塌住处，无奈来到一个破旧的山神庙暂住一宿。正因此才凑巧听见门外陆谦和富安的谈话，得知自己被陷害，而且差点被害死。恼怒中，林冲终于爆发，提枪戳死两人。可以说，正是这次事件，才使得林冲对官场仅存的美好愿景化为泡影，走投无路，不得已只得投靠梁山。
山神庙，原本是古人将山岳神化而加以崇拜的一种祭祀场所。从山神的称谓上看山神崇拜极为复杂，各种鬼怪精灵皆依附于山间。最终，各种鬼怪精灵的名称及差异分界都在历史的进程中遗失了，或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互相融合，演变成了每一地区的主要山峰皆有人格化了的山神居住。《礼记·祭法》：“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虞舜时即有“望于山川，遍于群神”的祭制，传说舜曾巡祭泰山、衡山、华山和恒山。历代天子封禅祭天地，也要对山神进行大祭。史上最著名的要属秦始皇、汉武帝、武则天对名山大川的祭祀。在中国，有关山神的传说源远流长。成书于二千多年前的《山海经》，就已记载了有关山神的种种传说。《太平广记》里也收录了大禹囚禁商章氏、兜庐氏等山神的故事。《五藏山经》里还对诸山神的状貌作了详尽的描述。
可见，山神庙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
殊不知，在宁海，也有个山神庙。山神庙所在地正是天门山。
2005年4月24日，山王尊神之位。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有人把山神改成土地神了，悲啊！
2017年9月24日摄，土地庙。
天门山历史悠久，有史记载，可追溯到春秋越国时期，距今将近3000年。
《汉书?地理志》：“会稽郡……鄞，有镇亭，有鲒琦亭。东南有天门水入海，有越天门山。”
《汉书》是东汉时期（25年～220年）最重要的历史著作，由东汉史学家班固所著。
春秋时期，宁海县境属于越国。汉代，宁海北部为鄞县地；南部先为回浦地，后为章安地。县境所属于会稽郡。《汉书》记载的“越天门山”即春秋越国时期的天门山，位于汉代鄞县的东南，也就是宁海的北部。
宁海北部的哪座山是天门山呢？这就是山神庙的所在地。它不在奉化县，也不是宁海的桶盘山，它就是今天的莲花峰。
莲花峰为何称得上天门山？
首先，既然称“天门山”，这山总有扇“门”吧？
2005年4月24日摄 天门
当你从奉化经过西店，就能看到对面的山。经过桥棚村，缓缓沿着弯曲的山道走上山坡，就有个谷口。它是攀登莲花峰的入口。入口两边是陡峭的岩石，当地叫千丈岩。这个千丈岩完全象个“天门”。
（2005年4月24日摄天门外望）
其次，既然称天门山，还得有在天上之感受。站在门外，“十洲三岛，可望可擢”。向上看，山上云雾缭绕，一个个山峰直插云霄。
（2005年4月24日摄 天门内）
走进门内，回头看，不远就是象山港，海天相连，心旷神怡。不管你站在门外还是门里，都有一种上天人间之感觉。
（2005年5月3日摄，慈云庵遗址。）
千丈岩顶有庵，曰“慈云庵”。以“慈云”来名庵，表示有天上之意。
雨过天晴之际，攀上莲花峰顶，“云在行人脚下飞”。
云开日朗之时，“余山皆伏”“此峰卓然屹立”。
这难道不就是春秋越国时期的天门山？
我们再来看看地方志上记载的天门山
宋《嘉定赤城志》在山水门中所载宁海的山：“天门山，在县北六十里。按《汉地理志》：‘会稽鄞县东南有天门，水入于海。’陶弘景《真诰》亦云：‘天门山，在鄞县之南，宁海之北，山半亚海。’今栅墟、铁场正其处。盖从嵊剡金庭发足，缭绕三百里至此。谓之天门者，言其高也。”
然而，奉化《光绪县志》中也有天门山的记载：“天门山，县南五十里，鲒埼亭东岸，高入苍穹，南亚于海，北连楼凤、楼真诸山，入于大洋。海外列障排空，有两山对峙，俗号引头门，一名蜃楼，《汉书地理志》：‘会稽郡鄞东南有天门水入海，有越天门山’。陶宏景《真诰》云：‘天门在鄞县之南，宁海之北，半亚于海。’”又在此条目下引宋舒岳详诗：“烟树连天远，鱼櫵两地分。仙舟沧海路，僧锡石桥云。阴壑收虹影，空林散鹿群。我来不敢叩，冲漠恐惊闻。”接着注释云：“《忠义志》按曰：《宝庆志》原注云：据本县所载，如此而象山亦载天门山。奉化、象山皆古鄞地，望海中之山，皆可为天门也。又《延祐志》只列天门山名而载。王应麟辨，鄞云鄞有鲒埼亭，今在奉化有天门山，今象山之东门山。然则奉化、象山，汉之鄞也。今考，汉时象山当是回浦属地，是奉之天门与象之天门，则是一处。《宝庆志》以天门山有二，因谓海中之山，皆可为天门第，此外未闻。概名天门者，则不得以天门为通称也。至《汉地理志》云‘天门水入海，有越天门山’今按其地当作又越天门山，有、又字古多通用。盖即谓水出蜃楼门也。”难怪某些人也认为天门山在奉化。
《嘉定赤城志》为陈耆卿所著。陈耆卿(1180-1236)，字寿老，号篔窗，台州临海人。南宋嘉定七年(1214)进士，宝庆二年(1226)，入京应馆试，授秘书省正字，转校书郎。奉化《光绪县志》引用话证明天门山在奉化。王应麟(1223-1296)，南宋官员、经史学者。字伯厚，号深宁居士，又号厚斋。庆元府鄞县(今浙江省宁波市鄞州区)人。二人同为南宋经史学家。一个是站在鄞县的角度写天门山，一个是站在台州角度写天门山。一个是说天门山在宁海，一个是说天门山在奉化。
《嘉定赤城志》引《汉地理志》：“会稽鄞县东南有天门，水入于海。”奉化《光绪县志》引《汉书地理志》：“会稽郡鄞东南有天门水入海，有越天门山”。前者是说有天门，还有水入于海。后者是说天门水入海，还有越天门山。二者引用都为己所用。
《嘉定赤城志》引用陶弘景《真诰》亦云：“天门山，在鄞县之南，宁海之北，山半亚海。”《奉化光绪县志》引用陶宏景《真诰》云：“天门在鄞县之南，宁海之北，半亚于海。”前者是说“天门山”，后者是说“天门”。前者强调的是天门山，后者强调的是天门。
查《真诰》全书，有“天门”两字出现，但“天门”都不在鄞县。《真诰》有一处写到“宁海”，原文是：“桐柏山高萬八千丈，其山八重，周围八百余里，四面视之如一，在会稽东海际，一头亚在海中金庭。有不死之乡，在桐柏之中，方圆十里，上有黃云覆之，树则苏呀琳碧，泉则石髓金精，其山尽五色金也。经丹水而南行，有洞交会，从中过行三十余里则得。此山今在刻及临海数县之境。亚海中者，今呼括苍，在宁海北鄞县南。金庭则前右弼所称者，此地在山外，犹如金灵，而灵奇遇之。今人无正知此处，闻採藤人时有遇入之者，隖隩甚多。自可寻求，然既得已居昊，安能復觅越，所以息心。桐柏真人之官，自是洞天內耳。”
《真诰》里没有直接写天门山，陶弘景可能是根据其描写而认定是“天门山”。陶弘景也因此而居阆风里，与张少霞炼丹，尝梦神告曰“山在后，海在前，金笥玉笈居两边，是中可以藏汝丹”。陶弘景隐居的阆风里，不在鄞县之奉化，奉化没有阆风里，只有宁海的北部有阆风里。
奉化《光绪县志》引宋舒岳详诗：“烟树连天远，鱼櫵两地分。仙舟沧海路，僧锡石桥云。阴壑收虹影，空林散鹿群。我来不敢叩，冲漠恐惊闻。”《光绪宁海县志》载舒岳祥《天门山》诗：“烟树连天远，鱼櫵两地分。仙舟沧海路，僧锡石桥云。落日人行少，空村犬吠闻。谁知隐沦者，绝迹在人群。”前四句二者完全相同，后四句截然不同。奉化说舒岳祥游天门山，后者说舒岳祥隐居在天门山。
舒岳祥(1219—1298)，宁海香山牌门舒人。曾任奉化尉。宋亡后舒岳祥隐匿乡里执教，为赤城书堂长。与奉化戴表元、鄞县袁桷等交往甚密。晚年潜心于诗文创作，虽战乱频繁，颠沛流离，仍奋笔不辍。诗文与王应麟齐名。著有《史述》、《汉砭》、《补史家录》等220卷，统称《阆风集》。
舒岳祥是宁海人，他晚年学刘阆风隐居在宁海北部的阆风里。也说明天门山在宁海。
再来看在《嘉定赤城志》地图上标明的“天门山”三个字在东山之东，“天女峰”之北，“紫溪洞”之西，“栅墟、铁场”之西。但没有具体标出哪座山。从“谓之天门者，言其高也。”句，说明此山是在宁海北部的最高山。宋储国秀《宁海县赋》也有“天门昂峙于北”之称。
现在我们来看看宁海北部之山。
天女峰，位于莲花峰西南。为西店镇与梅林街道界山。望之凝然如新髽女状，故俗名丫髻。山上有小庵，庵里有送子菩萨（凡无子者祷焉，往往多得女）。主峰丫髻山，海拔585.7米，次峰小丫髻山，均形似丫髻少女。……东南山坳有“拜经岩”，形如覆釜，有洞如半月状。峰北有岩，伛立如翁，名“石老翁”。昔，有宦者游此，曾戏题诗云：“此山唤作两丫头，何不寻夫嫁了休?”；从者续云：“其中缺少槐荫树，耽搁千秋与万秋。”今，我观天女：“天生丽质难自掩，养在深闺人未识。”海中人云：每历台境望余山皆伏，惟天台华顶与此峰卓然屹立云。东南面向铁江。
雁苍山，位于莲花峰南部，为梅林街道北部边境。主峰海拔536米。上有御屏峰、响钹岩、龙井、天马峰、欢喜台、透锡泉、仙人洞、灵龟石、九龙飞瀑诸景。南面山岙有吉祥寺。元初于此建赤城书堂，仙人洞上天冠峰下，有南宋文人舒岳祥阆风书馆遗址。凫溪沿山南流过。凫溪为宁海五大溪之一，发源于宁海县西北第一尖（海拔945米），过硖石门山，到莲花峰以西向南沿雁苍山下流至铁江。
2005年3月23日摄 香岩山
香岩山，位于莲花峰北部。主峰海拔692米。崇祯、康熙《宁海县志》作赤稻山。光绪《宁海县志》载：“观旧志香岩以岩名，不以山名。赤稻山里数适与相符，当即香岩之最高处，俗云稻桶岩是也。”五市溪发源于该山，经香山礼村一带向东流至铁江。
2005年10月15日，宁海徐霞客俱乐部34位驴友探秘莲花潭。
莲花峰，别名鹁鸪尖，主峰海拔763.8米。是宁海北部最高峰。《光绪宁海县志》载：莲花峰“以其形似故名。下有莲花潭”。紫溪发源于莲花峰南麓，因溪水清澈，水石相映呈紫色，故名紫溪。向东流至铁江。
天女峰、雁苍山、香岩山围绕在莲花峰周围，西南有凫溪，东北有五市溪，都流入铁江，形成山环水抱之势。故南宋著名阆风居士刘倓隐居阆风里《蓬岛山》诗“轧轧笋舆过翠微，路经蓬岛锁云霏。雨从半岭岩窝出，云在行人脚下飞。”
除了天门山，《嘉定赤城志》也有天女峰、雁苍山和赤搯山的记载：“天女峰，望之凝然如新髽女状，故俗名丫髻。山上有小庵，凡无子者祷焉，往往多得女。海中人云：‘每历台境，望余山皆伏，惟天台华顶与此峰卓然屹立云。’”“雁苍山，在县北三十里。西南连桐柏。上有石如雁齿，且色苍，故名。上有石窗。”“赤搯山，在县北五十里。东跨鄞江，西连雁苍山，北抵奉化。”惟独没有最高峰莲花峰的记载。何也？这不正说明今呼莲花峰就是越之天门山吗？
THE END
作者：周明礼，宁海县徐霞客研究会理事、学术副主任委员
审核：俞凤翔
编审：姚小平 娄彬彬
编辑：周明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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