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倩远去的村庄》(连载二十三)作者:黄煜 【故乡情】--《-家在武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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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村庄(连载二十三)
作者│黄煜
(二十七)
我的记事册里有两头叫驴,因其毛色,按村人称谓牲口的习惯就叫黑叫驴、灰叫驴,两头驴与我家的三头马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给个人时,我家与陆爹家人口搭配组合,凭抓阄的方式分得队上的一匹白骒马,此马在队上有一绰号“蝎虎子”,在与其它牲口群居饲养院时性格暴烈,除过个别车夫可以役使拉磙打场外,一般不安排出工,村人口中属劣马一类。陆爹当过饲养员,了解其秉性,担心不能为家庭良好服役,借口两家一家靠一家,瘦了白马,喊了中间人商议作价,有钱的出钱养马,拿了钱的自己再想办法买骡子买牛。我哥给陆爹点了钱,然后从他家把马牵到我家,牵马时换了一幅新笼头,马从此似换了一匹新马一般,脱胎换骨,驾车拉耧,样样顺当,懂人言,通人性,温和有余,家人皆可驭使。其时,我哥与二姐种地,与马相濡以沫,感情至厚至笃。最可喜着,白马添欢我家,五年间下了三头骡子,大骡换了一头犏牛犁地,二骡八百元卖给牌路沟赵家。八百元在当时是一个大数目,十元的票子一沓子,压到我妈的箱底里,全队人都觉得我们家底殷实,当时我父亲的月工资才四十七八,国家也才提“万元户”概念。三骡在其母马年老力衰被卖掉后,成了我家的主要劳力,直到我家不种地时被我侄子买下。三头骡子,一母二父。老大老二其父是下队王天云家的黑叫驴,老三其父是李普家的灰叫驴。养叫驴可得两样好处,一处是役其畜力干农活,尽牲口之责;一处是发挥叫驴自身优势,广播驴种,每有情妇待孕,拿两斗豆料一匹红事先预约,完事后再待来年情妇顺产,再拿两斗豆料一匹红感谢。两春之交,情妇七八个,可添仓两石。车上下最精神的牲口就属王家李家的叫驴了,套了架子车去楼门庄红石崖沟底拉水,一路上脚步欢快,引吭高歌,雄赳赳气昂昂,干散得很!车上下在楼门庄上学的娃娃,大都记得在每年三四月的中午放学时节,天气晴朗,气温燥热,车下的饲养院门前就有叫驴配种的情境,正巧娃娃们放学,无意间看到,又觉好奇,要围观好戏,几个饲养员就顺势捡起个地上的树指条吆喝着赶开:“怂狗日的们,看撒着哩,赶紧回家。”娃娃们就顺势跑到屲坡子高处,饲养员也不追撵,娃娃们居高临下饱了艳福,受到了一次鲜活的性启蒙教育,这样的动物们的事例在村庄比比皆是,猪呀,牛呀,狗呀,羊呀,稍不留神,就会现场直播。
村上有一关于“拴驴”的笑话,说是当家子叔父养的草驴跑到侄儿子的地里吃了青苗,侄儿子赶着驴找到叔父,说:“陆爹,您把您的驴拴住些,跑到我的地里吃粮食者哩!”“嗯,我就拴起。”叔父答应着,从墙上取下笼头。侄儿子转身回了自家的院子。约莫一顿饭的时节后,侄儿子发现草驴又在地里吃苗,怒气冲冲找叔父论理,“叫你拴驴着哩,驴怎么又跑到地里吃苗着哩,你的这个先人管不管?”叔父说“我拴到架子车轱辘上了啊!”侄儿子过去一看,果然发现驴笼头就拴在架子车轱辘上,哭笑不得,说“陆爹,叫你拴驴着哩,没有叫你拴笼头着哩!”
村中男孩儿郎,闲暇群处时常玩“骑溜驴”、“煮驴球”的游戏,嘻嘻哈哈,热热闹闹。“骑溜驴”不是真骑驴,是人骑人。三个人就可玩,一人倚墙而立做成“驴头”,一人弯腰曲背、头抵站立之人肚腹、双手抓扶站立之人腰际做成“驴背”,另一人从后面四五米处跑步跃起,骑跨到“驴背”上,伸手与“驴头”“拱蛆”,“嘘”“嘘”有声,一决输赢,输者换做“驴背”,赢者换做骑手,原来“驴背”者换做“驴头”倚墙而立,反反复复,你上我下,乐在其中。有时“驴背”摇晃,骑手滑下,再无需“拱蛆”,骑手自然变做“驴背”,或者“驴背”无力支撑,卧倒趴下,还需重新站起,继续做成“驴背”,继续游戏。人再多些六七个、七八个、八九个甚至更多,分成两组,玩时最有意思。一组做骑手,另一组一人做“驴头”,其他几个弯腰曲背,头依次抵靠前面人之屁股,双手抓捏前面人之腰胯做出丈长“驴背”,如同体操器械鞍马。首先出场的骑手,要施足力气,一跃而起,要骑到“驴脖子”处,后面骑手依次而跃骑,前面骑手要尽量前骑,给后面骑手留出充裕位置,若有一骑手骑不到“驴背”上或者骑上了又溜下,谓之“溜驴”,就算输了,输了的骑手悻悻然换做“驴背”;若有一“驴背”之人体力不支卧倒,众“驴背”需重新再来,骑手一组欣欣然再骑。骑手不溜,“驴背”死撑,“驴头”便与第一个骑手“拱蛆”。“拱蛆”是村人快速出了拇指、食指、小指比拼输赢的一种方式,拇指赢食指,食指赢小指,小指赢拇指,出手时唇要嘬口,发出响亮“嘘”声。口中嘘声不断,手指可快可慢。高手出招,嘘声急促,手指微慢,必赢无疑。现在偶尔在席间喝酒过庄,遇一不划拳之士,或男或女,兴之所至,遂提出“拱蛆”,说的稀罕点叫“拱蛆娃子”,竟有人不知其术,稍作解释,又演绎出“一盘磨”或者叫“大压小”的指术,五指循环,决出个“一五、二四、三平、六零”,但我总觉得不及三指简单快捷。可又怎么一定要坚持三指呢?“牛吃菠蓝菜,各取心头爱”,与人不强求,生活放随意,你好我好他好,大家都好,是大多数村人的心态。
男人心态好时,高高心心提了木棍,木棍丈长,胳膊腕粗细,到空旷平坦处拉开架势玩“煮驴球”。“煮驴球”又叫“赶球球”,场子中间挖一汤碗大小的寸深大窝,俗称X窝,以丈长为半径,四周一转均匀挖出几个小窝,小窝数量比玩的人数少一个,找一圆形鸡蛋大小的石头当球球。开局前,先用手心手背“抬秤晃”的方式孤立出一人当赶球之人,其余人拿棍分别占据小窝一个,棍头要插抵小窝。开局时,球置X窝,赶球人提棍站边,守窝的某一人用棍头将球球挑出X窝,越远越好,赶球者要努力将球赶到X窝,或者趁别人疏忽,棍头离地时,迅疾抢占其小窝。其他人要攻防结合,用棍击打球球远离X窝,击打时还需高度警惕,防止赶球之人突然弃球不赶抢占其小窝,以棍头先触及小窝者为占有者,失窝者变成赶球者,攻防转化。赶球者强力推进,球进X窝,谓之“圆了”,众人大声齐喊“圆了,圆了”。圆了时,个人必须快速放弃旧窝抢占新窝,一人稍慢,无窝可占,变成赶球球者。赶球球时,场面壮观,阵势大,动作粗野,棍棒相交,“砰砰咔咔”,人声鼎沸,“嘻嘻哈哈”。赵泉娃几次玩,球球赶不到窝里,又抢占不上别人的小窝,脸色通红,眼泪花打转,欲哭欲泪。再看看天色渐晚,弃了球,提了棍揉着眼窝回家。后面群起响声:赵泉娃,赶球球,球球不进X窝,赵泉娃慌了手脚。赵泉娃,玩不起,拿上球球煮着吃。球球熟了,赵泉娃急了。
更有赶球球赶气恼者,轮了棒故意敲人的骨拐、阑干,两人忽然翻了脸,日妈妈操先人骂人,抢绑起来打捶炮将,场面一时混乱,有嚎的,有喊的,占了便宜的率先逃开,众人鸟兽状散。一次,大队院子里,上队蔡中鹏与我起了争执,忽然抢了我的白腊棍跑开,而我又惧于他召(shao,怂恿)他家的花母狗扯我不敢追讨,虽担心失了棍要挨母亲的笤帚把打,但又无可奈何,忐忐忑忑鬼鬼祟祟回了家,拿了笤帚扫掉身上的土,悄无声息上了炕睡觉,思忖着如何编谎骗过母亲,又想怎么得到白蜡棍。白蜡棍是父亲从高家台商店里一块钱买的,质地坚硬,粗细正适中手抄。其原本是用来捶粮食的。那时秋天多雨,家家喜于自家的三分地的收成,自留地的麦子黄了,拔田后的麦捆子刚刚风干,队里的场圃还没有紧好,为防止天阴下雨粮食出牙,就急忙忙背回家,摊开了,用棍棒捶打。粮食捶完了,这样好的白蜡棒又立于门背后,晚上拿过来顶门。那时村人刚刚在大队院子里看过电影《大闹天宫》,娃娃们个个手持木棍舞动乾坤,射上个脑股腾要翻出个十万八千里。白蜡棒就成了我手里的最爱,如同如意金箍棒于孙猴子一般。我失白蜡棍,如同孙悟空失了金箍棒,西天取经路上遇上妖精怎么办?这样想着,一会儿就乘着驴车去了哈溪山,到了一片白蜡林中,笔直的杆,茂密的叶,一根根,一排排,随风摇曳,翩翩起舞。几个英俊少年,白衣飘飘,在林间打斗,有人拿剑,有人使刀,有人耍棍,飞檐走壁,轻功了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大战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其中有一个拿剑的少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长剑跌落在我的脚前,口中喊道:英雄救我!我急忙脚尖一点一踢剑把,利剑飞起,一道寒光射出,刺中背身耍棍的少年,但见一股鲜血若水枪一般从口中喷出,耍棍少年跄踉着要栽倒时,回眸愤怒看我,我竟发现是蔡中鹏,一刹那吓得我浑身瘫软,下体流水,忽然从睡梦中醒来,赶快坐起,摸了摸被窝,被窝湿了一坨坨。
村里热炕上做好梦,被窝里绘蓝图的热血男儿不是少数,黑夜里盘算着上天入地,行走江湖,星光下谋划的壮观激烈,义愤填膺,巴望着雄鸡一唱“老子天下第一”。奈何真到天亮时分,一句“爹爹们,还挺着不起吗?太阳都照到沟子上了,你都让白头子养活黑头子哩吗?”的愤怒吆喝,惊醒了昨晚思想的巨人,破碎了宏伟的夜行计划。爷娘老子催促着拾粪铲草,喂猪放驴的真实生活,是村中少年一下子成了当下的侏儒,垂头丧气,低眉耷眼。白天黑夜如此的黑白分明,花样的年华在鸡鸣狗吠、驴叫牛哞中流逝,如楼门庄、庙上下深沟被洪水冲刷的泥土,所剩下的吓人捣怪的沟崖,又似人额头上的褶皱。写一副对联告慰从前的青春年少,无边空想,亦凭吊现在的双鬓染霜,暮气沉沉。上联:骑驴少年五马六道常作神勇无敌梦,下联:气馁时节三更半夜好用精神胜利法。横批:儿时情怀。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黄煜,凉州区张义镇人,武威八中教师,主授中学历史,偶有文字散见于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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