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倩连载四十六 -- 作者 李有刚 会宁教育题材连续剧《待到苦荞花开时》第六集-天南地北会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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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宁教育题材连续剧《待到苦荞花开时》第六集
连载四十六
作者 ‖ 李有刚
作者前期文字链接：
《〈待到苦荞花开时》〉第六集连载四十四》及前期连载《〈待到苦荞花开时〉编剧的话》《也许你傻得可爱》《喜鹊》《太阳》《待到苦荞花开时》

作者李有刚，笔名陇上东方客，原任职兰州棉纺织有限责任公司武保部部长（已退休）。爱好文学，作品散见于报刊、广播、电视和文学网站及平台。

19.城门楼（内街） 外 夜
路老师索性站在一高处，叫喊：“菊香……。”
菊香定睛一看，原来是路老师。她便跑过去，又生气又可笑地说：“掌柜的，你是不是神经不正常了。”
路老师：“神经，神经正常着哩，娃们哩？”
菊香：“娃们，一个不少，都在洞里，走。”
20.城门楼（洞） 内 夜
洞内黑乎乎的。
路老师抓住娃们的手，说：“哎呀，为找你们娘们把我都找死了，要是今夜再找不到你们，我都不知道咋办了？”
菊香：“你不好好教你的书，建你们的学校，你跑到这里干啥？你放心，我领着娃们饿不着肚子。”
路老师：“菊香，你说说，我一个男人活在人世上，叫你们娘们还出来要饭，感到丢人得很。老实告诉你吧，我已经给周校长说了，我不想教书了，真的。”
菊香：“你不想教书，你想干啥？”
路老师：“我到兰州打工，起码挣点钱，能叫我的婆娘娃们吃个白面馍。”
菊香数落道：“你看你那点出息，就为我们娘们能吃个白面馍，就不教书了，把那么多学生都不管了，这能对得起乡亲们？再说了，周校长一心想给学生娃建个学校哩。现在，你倒好，在这正用人的时候，你跑了。我看你就是逃兵，在战场上是要挨枪子的。你知道不知道？好像就你有个家。”
路老师：“唉。”
菊香：“其他老师哩？”
路老师：“高老师家的房子塌了，蔡老师的老伴从炕上掉下来了，摔得动不成了。”
菊香：“现在学校就剩周校长一个人了，是不是？”
路老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菊香：“我对你说，你要是个男人的话，赶紧回学校。你要不是个男人，我领着娃们马上就走，以后是生是死，你少管。”
路老师：“菊香，你消消气，消消气。我回学校还不行嘛。”
菊香：“回去，你赶紧回去！亏你能做的出来。你的良心哩？叫狗吃了。周校长他比咱们都苦，苦了给谁说？老婆和老父亲都有病，得的是啥病？你又不是不清楚。还有旱岔的方老师，人家原来就是在兰州打工的，听说还是在炼油厂。他哥是个老师，对不对？“
路老师：“对。”
菊香：“他哥得了肺心病后，临死的时候咽不了气啊，一直等到他兄弟回来，答应他留下教书，才咽了气，为了个啥？就连快死的人都舍不得那些学生娃，对不对？”
路老师：“对。”
菊香：“方老师的哥死后，嫂子是个外地人，嫌咱们这里苦，撇下两个碎娃，跑回娘家了。听说有一个碎娃还在吃奶。当时，人家方老师啥话没说，把两个碎娃收养了。你想想，一个还没有结婚的小伙子，一边教书一边还要拉两个碎娃，难不难？”
路老师：“难。”
菊香：“旱岔那个鬼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多苦啊。幸亏老天有眼，有个好姑娘叫巧巧，看上了方老师，人家不嫌方老师穷，心甘情愿跟着方老师吃苦。你说人家这个姑娘亮活不亮活。”
路老师：“亮活得很。”
菊香：“人家巧巧图方老师个啥？”
路老师：“那你跟我图了个啥？”
菊香：“图你人好呗。”
路老师：“唉，菊香，你这一说，我这脑子一下清醒了。你不知道，那天邮递员一说你们娘们在县城要饭哩，也不知咋回事？头就轰的一下，啥也不知道了。要不是邮递员扶我，我就栽倒了。醒过来后，我思来想去，觉得要是我教一辈子书，咱家就得受穷一辈子。”
菊香：“为你教书受穷我愿意。可我们有盼头啊，有希望啊。要是像你说的人活一辈子就是我为了婆娘娃娃吃个白面馍，没人教书了。咱们这里的娃们不都成了文盲了。我们啥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
路老师：“唉，我真糊涂啊，在这关键时候，打了退堂鼓，撂下周校长一个人在学校。菊香，我心里不好受，也还不知道周校长能不能原谅我？”说完，他闭紧嘴巴。

21.蔡老师家门口 外 日
周校长手里提了个塑料袋（装有鸡蛋），和丁支书走到蔡老师家门口时，正好碰上蔡老师出门。
周校长：“蔡老师，我和丁支书过来看看老嫂子。”
丁支书：“老嫂子好些了吧？”
蔡老师：“好多了，好多了，我不放心，又叫军娃用拖拉机把她拉到乡卫生院拍了个片子，看起来骨头没有伤，就是筋有点扭了。医生说不要紧，吃点药，歇歇就好了。这不，我正要回学校，已经把学生的课落了不少，心里着急啊。”
22.蔡老师家堂屋 内 日
蔡老师把周校长、丁支书让进屋后，进屋。
蔡老师：“大成妈，周校长、丁支书过来看你来了。”
大成妈：“外边冷，快上炕暖和暖和。你们是贵客，我这一点小伤惊动你们了。乡卫生院给我拍片子了，说没事。刚才，我催我们家掌柜的赶快回学校去，学生娃没有老师咋能行。”
周校长：“老嫂子，给你提了几个鸡蛋，补补身体。”
蔡老师接住鸡蛋后，小心地放到炕桌上。
周校长和丁支书坐到炕沿。
周校长：“老嫂子，蔡老师一天到晚不在家，忙学校的事，让你受苦了。”
大成妈：“不苦，不苦，习惯了。”
丁支书：“老嫂子，你得有个思想准备，蔡老师等啥时候学校盖好了。他就回家了。你没有意见吧？”
大成妈：“掌柜的，意见是个啥？”
蔡老师：“就是想法，你有啥想法？”
大成妈：“想法，咋能没想法，有想法，想法还不小。”
周校长：“老嫂子，你说说，我们听听。”
大成妈：“想法嘛，就是我们家掌柜的，教了一辈子书了，不管有多苦多难，都认了。我老想啊，周校长啥时候你能把我们家掌柜的转成公办老师？我就谢天谢地，谢谢你了！周校长。”
周校长：“老嫂子，你的想法很好，我会努力的。反正我们当老师的要全靠家里人支持。在这里，我给老嫂子鞠躬（周校长弯腰给大成妈鞠躬）了！”
丁支书：“老嫂子，村上也亏欠蔡老师了。”
大成妈：“村上亏欠没亏欠我也没在乎，只要把掌柜的转正成公办老师，我就知足了。”
蔡老师：“老婆子啊，说着说着就没边了，周校长和丁支书可不要见怪啊。”

23.山路 外 日
路老师坐在邮递员的摩托车上，沿着崎岖的山路快速行驶着。
24.山岔路口 外 日
周校长和丁支书、蔡老师碰见高老师、大成和旱牛后，边走边谈。
周校长：“高老师，修房子让你难心了？”
高老师：“全靠大成、旱牛给我帮忙。”
丁支书：“听说炕上顶房子的柱子断了。”
高老师：“那叫个啥柱子，是我爷、我爸要饭用的打狗棍。”
周校长：“唉，那天幸亏改花和娃们都不在，要不，后果不敢想。”
旱牛：“算是老天爷照顾高老师了。”
蔡老师：“过去的老房子，一家比一家破。”
高老师：“周校长，为修房子，耽误了学生的课，我保证一节一节都补上，不好意思了。”
周校长：“唉，亏欠你们了。”
25.学校门口 外 日
周校长和丁支书、蔡老师、高老师刚走到学校门口，停下谈话。
26.学校门口（坡路） 外 日
邮递员骑摩托车朝学校行驶，路老师坐在后面。
邮递员：“路老师，你们周校长他们都在学校门口哩。“
路老师：“停下，停下，我羞着都没脸见周校长。”
邮递员：“认个错呗，你们周校长知书达理，心肠好，不会怪你的，去吧。”
路老师：“谢谢师傅了。”说完，他朝学校门口快步走去。

27.学校门口 外 日
路老师有些内疚，在离周校长不远时，心里更加忐忑不安，脚步沉重。“
周校长回头时，看见了路老师，亲切地叫着：“路老师。”而后，他主动紧走几步，过去用双手握住路老师的手。
路老师：“周校长，我错了。”
周校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在县城找到菊香和娃们没有？”
路老师：“找到了，菊香把我臭骂了一顿。”
高老师：“路老师的老婆能干，他们娘们饿不着。”
丁支书：“唉，等啥时候咱们这个穷地方没有要饭，都能吃饱肚子就好了。”
蔡老师：“以后娃们都有文化了，出去挣钱了，能过上好日子。”
周校长：“路老师，亏欠你们了，亏欠你们了。”
28.张家爷家堂屋 内 日
炕桌上点着煤油灯。
丁支书和张家爷、张家奶奶坐在炕上拉家常。
张家爷：“听说路老师也回学校了。”
丁支书：“都回来了。”
张家奶奶：“树芳实在没办法了，就把树长也动员到学校给学生娃上课去了。”
张家爷：乡上王书记也给学校领来了一个年轻老师。”
丁支书：“本来学校老师就不够，当时，这事要搁到我身上，可能一点招都没有了。唉，咱们这山又大，沟又深，学校的老师都走了，当校长的真是哭天无泪啊。”
张家爷：“当年，我领着乡亲们盖学校时，老哥哥知道，难心的就是材料。各家把能用的木料都拿来建学校了。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还领着大伙到一座倒塌的破庙拾了一些木料。”
丁支书：“听老一辈人说，最后，就这还差一个教室的门窗没有木头了。”
张家爷：“没错，那时候把我急的都上火了，喝上浆水都不管用。”
丁支书：“最后咋办了？张叔。”
张家爷：“咋办了？胡想办法呗，我把给我妈做棺材的几块木板拿出来了。为这我思想斗争了好些天，怕我妈不同意。”
丁支书：“这搁谁都不同意。”
张家爷：“小丁啊，说起这几块做棺材的松木板，还有一段故事。”
丁支书：“张叔，你说说，我听听。”
张家奶奶把罐罐茶端到丁支书手里，说：“小丁，你喝茶。”
丁支书接过罐罐茶，喝了一口。

张家爷：“那时候，咱们这里还没有解放，兵荒马乱的，咱们这里又连年干旱。我也就是个十五、六岁吧。我妈说，‘娃呀，自我进了张家门后，亲眼看见你爷爷、奶奶，还有家族的几个老人去世后，都是因为穷，买不起棺材，才用破席卷巴卷巴就入土了。现在，我苦上一辈子，啥也不想，就有一个想法。’我说妈呀，你是个啥想法？给娃说说吧。我妈说‘就是我死后，你能给我钉一个薄皮棺材，把我装进去，埋到土里，我就烧了高香了。’后来，我妈肯定没想到，我把她说的话刻到心上了。”
丁支书：“后来哪？”
张家爷：“后来，我离家出走了。”
丁支书：“给我张奶打没打招呼？”
张家爷：“小丁，老实说，没打招呼，怕你张奶嫌我年纪小，不让我出门。”
丁支书：“啊。”
张家爷：“你听着，小丁，我跑到县城后，正好碰上队伍在招兵。我就试着过去报名，没想到一个长官过来，一眼就相中了我，叫我给他干勤务兵。你猜猜，那个长官是干啥的？”
丁支书：“是个团长？”
张家爷：“是地下共产党。我一直跟他干了整整三年。在这三年里，我记住了他给我说过的三句话。第一句是：人活着不能光为自己活着，应该为别人活着才幸福。第二句是：共产党是为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第三句是：等解放了，要改变社会贫穷面貌，就要多兴办学校。这三句话到现在都刻在我的脑子里。真的，小丁。老实说，我和这个长官是无话不说啊，就连我想给我妈买一幅棺材板都给他说了。”
丁支书：“后来。”
张家爷：“快解放了，那个长官和我分手时，没想到，他对我说‘小鬼，你给我说过的话忘了没有？’他这一问还把我愣住了。随后，他塞给我二十块大洋，语重心长地说‘小鬼，回家后，给你妈买一副棺材板，尽点孝道，这也是咱们中国人过去的一个传统’。”
丁支书：“张叔，旧社会，县城有没有卖棺材板的地方？”
张家爷：“唉，县城里破败不堪，民不聊生。我费尽了周折才在一个贾记棺材铺买上了几块上好的松木板，又雇了个骡子，一步一步地把棺材板驮到了家里。“
丁支书：“这下我张奶肯定高兴坏了。“
张家爷：“那还用说，你张奶是逢人就说，说她生了一个好儿子，在县城给她买了副松木棺材板。她死后，就可以含笑天堂了。说实在，我也特别高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没有枉来人世。”
丁支书：“唉，结果把棺材板还用到了学校。当时，也不知道我张奶咋能舍得把棺材板叫你拿去。”
张家爷：“小丁，这你恐怕就没有想到，开始我也不敢想。就是在我最难的时候，你张奶给看出来了。是你张奶自己提出来，叫我把棺材板拿去给教室做门窗的。哎呀，当时啊，你是不知道，我不由自己地哭了，说啥也忍不住。觉得，我妈这个农村妇女太伟大了，真的太伟大了。”

29.工棚前 外 日
严冬季节，滴水成冰，寒风刺骨。
丁支书领着匠人和几个木匠在砍椽子、锯木头、刮树皮、掉线、刨板、打眼……,忙活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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