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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亚倩迷途的羔羊:守望-德卡原创DQar

2019-04-15 全部文章 436

李亚倩迷途的羔羊:守望-德卡原创DQar

李亚倩晚宴前一日 夜晚

洋北市街道的路灯亮起,街边的小店也逐个点起了照明。街角一对穿着羽绒服的老两口站在The Way咖啡厅门口,等待着在这旁边上英语班的孙子下课回家。
120路公交车路径这里,一个穿着绿色长款风衣的男人下了车。他的头发看起来应该有至少两个月没有剪过了,毛糙的一缕缕青丝混载着白发垂在眼前,挡住了些许的视野。
他自顾自地穿过马路,因为这里根本没有红绿灯。
“涛涛!我涛涛最棒了!晚上姥爷给你炖大鱼好不好?”
他在走向咖啡厅的路上刚好遇见了刚刚来接孩子的老两口,但其实他并没有听清他们的话语,只是心里想象出了这一副儿时的场景。
“陆...嵘?”当陆嵘推开咖啡厅的大门时,正在磨咖啡的Alice的雪白的脸上泛起浓浓的绯红。
“怎么了?”陆嵘话音刚落,就看见Alice一个不小心便将那个已盛满咖啡的淡青色瓷杯摔了个稀碎。
陆嵘见状便默契地看向正坐在墙角旁的那个短发女人问:“馥芮白是吧?我来,用我的杯子吧。”
“嗯。”女人闻声便又把眼神移回书上,然后又用客气的语气补了一句:“谢谢。”
陆嵘并没有斥责Alice,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入前台,不顾满地的碎渣萃取着咖啡。
Alice摆着双手表情表示无辜地看向那个墙角的女人,作为回应女人对她笑了笑表示没事。
“Alice你先下班吧,今天我来打样。”陆嵘仿佛脑后有眼一般对Alice说。
“亦萱姐,我走了哈,拜拜。”Alice故意小声地对墙角的女人说。
那女人摆了摆手,Alice也一溜烟似的推开大门跑了出去。
“吃些什么吗?”陆嵘一边加热着牛奶一边问。
“不了,晚上和别人吃过了。”
“我姥姥的事安排妥了。”陆嵘把一杯装在同样的淡青色瓷杯中的馥芮白放在了一个木盘上,上面还附了两块曲奇饼干陪衬。
“Alice说你准备参加他的邀请?”陈亦萱故作沉静地问。
陆嵘把盘子放在陈亦萱的桌子上,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继续说道:“如果这么做可以捉住他的话。”
“无论代价是什么?”
“每天晚上...那些死去的人都在我面前向我诉苦。”陆嵘有些激动地说。
“我以为你是我们中最坚强的那个。你医治着所有人的心理,但却无法拯救自己吗?”
“不可能放下。如果说莫栋因为他所犯下的多起未成年迷奸案还算是罪有应得。那马彦呢?只是一个犯罪未遂的心理疾病患者,如果追究他那把他打到半死的父亲也脱不了干系。还有我舅舅,他固然是个人渣,但无论如何也不至施以如此酷刑。还有董宇,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我也没什么可恨他的,即使是颜笛的事情。最重要的是点点,她只是一个被社会逼上绝路的人。”说到最后陆嵘掩面长叹。
“但你这么做的代价呢?”
“一切产生出的东西都必定要痛苦地没落,而我们却不应因惊恐而发呆。[^与下文杨庚的话同为尼采所言]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为这城市的黑夜点上一抹光明,哪怕只是一点星火。”陆嵘拿起桌旁的火柴点上了桌上的茉莉香薰。
“不过也是时候有一个了结了。”陆嵘用手拢着那一抹火光,以免被黑夜吹来的寒风吹灭。

晚宴前一日 早晨
在浓雾中,一辆黑色的旅行车停泊在洋北市某殡仪馆的门口。
刺耳的唢呐声已经大概响了一早晨了,至少从六点钟陆嵘赶到时就断断续续着吹到了现在。吹唢呐的人应该也换了好几拨,正如死去的人与奔丧的人一样都只是履行职责罢了。
“抽根烟?”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从火化等候室走出来对坐在水泥台阶上的陆嵘说。
“不会。”
“节哀顺变。”大叔拍了拍陆嵘的肩膀说。
“有些早知道会发生的事,在发生时还是会猝不及防呢。”一股白气从陆嵘的嘴里吐出。
“去世的是你什么人?”大叔问。
“我姥姥。“
“看你也这么大了,打扮得也一副有出息的样子,她老人家也算寿终正寝了吧。”
“大概吧。”陆嵘双手合十摩擦着。
“那个轮椅上的是你姥爷?”
“哦,不是。他是我姥姥父亲的...”陆嵘欲言又止道,“算了,无所谓了。”
大叔见此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拍了拍陆嵘的肩膀便准备离开。
陆嵘也站起身探视着火化室内的情况,那个坐着轮椅上一副学究样貌的是他的一位忘年交,也算是他的一位老师。但从根本上讲他是曾经陆嵘曾外祖父的一个学生,如今也是头发稀疏花白了。
“我们都对不起她。”一个化着淡妆面容姣好的女人走了过来对陆嵘说。
“如果她生前知道你们会来参加她的葬礼,大概也会释怀了。”陆嵘说。
“她的一生也是说不尽的坎坷,作为一个革命家庭出身的大小姐,父亲贪污腐败娶小老婆,自己本身在家就多多少少受人排挤。谁知赶上那十年浩劫,她也没能幸免,自己和你姥爷一个手艺人相依为命,半辈子的积蓄被我们家骗走,然后女儿早逝,儿子虽说是个混蛋,但被人放到油锅里烹炸致死,谁又能受的了呢?”
“其实是在我舅舅死的时候,我才真正的明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就算是像张坤这么混蛋的人,依然也有着家庭,悲剧降临在他们身上是不公平的。”
“所以当你有机会的时候,你没有杀掉董宇。”
“但他还是自己冲下了高楼。”陆嵘又叹了一口气。
“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最后两个人。如果我们能在晚宴的时候帮警察把他捉拿归案,也许还来得及。”
“如果我有机会杀了他,你会支持我这么做吗?”陆嵘看着余芳的眼睛问道。
“没有人会支持你的。”
“也许吧。但如果这样可以一了百了地拯救那两个人呢?”
“如果你也做出了自己的审判,那你就和他没有什么两样了。”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
“你和他不同。就像你对点点,对我,对迟之桨,对所有人一样。你给了我们机会去开始不一样的生活。”
“也许吧。”陆嵘若有所思地应答着,同时走到了那辆黑色旅行车的后视镜旁摘下了一边的红布条。
一个工作人员见状凶巴巴地说:“嘿!你干什么呢?”
陆嵘拿着手中的红布条走向了另一边的后视镜。余芳虽然对此并不支持,但她明白这便是陆嵘的作风,于是只是回应那个工作人员道:“没关系的,这是我们的车。”
“路上出事可别怪我。”工作人员有些不服气地嘟囔着走了。
“二十七号!二十七号!取骨灰!”火化大厅内一个一脸不耐烦的中年大妈吆喝着。
坐在电动轮椅上的石正斌拨动着摇杆,前去接那已被装在紫檀木骨灰盒中的故人。
“快点快点。”大妈嘴里嘟囔着,“老不死的。”
石正斌的耳朵虽然年事已高,但近两年调理得还算得上在这个年龄段中耳聪目明,所以也理所应当的听到了这句话。
“你说怎样才算是不尊重死者呢?”陆嵘坐在了驾驶位,并关掉了工作人员帮忙打开的氙气大灯。
“谢谢。”石正斌接过骨灰盒,操纵着轮椅往车这边走着。
余芳接过石正斌手中捧着的骨灰盒,将其放在了后备箱里。
陆嵘从后视镜看到了这个动作,自然地摇了摇头。
而这一切都被石正斌看在眼里,他意味深长地给了陆嵘一个眼神,然后又从后备箱中把骨灰盒捧在了手里。
“陆嵘,你确定要... ...自己开车吗?”余芳问道。
“你帮石老上下车,然后把轮椅折叠放进后备箱。”陆嵘命令式的口吻说道,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对了,这也不是我的车,这是我前两天为了准备些别的事找朱星晔借的车。”
余芳当然察觉到了陆嵘自有心事,但由于不明他的用意,于是只是按照他的指令把这一切安顿着。
陆嵘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坐在后排的余芳和石正斌说:“准备好了吗?”
他们沉默着,陆嵘用钥匙打着了火。

晚宴前二日 黄昏
夜色伴随着放学后孩子的嬉闹声逐渐到来,如同火柴盒一般的公寓楼点亮起一盏盏的灯。
在昏暗的警察局中,几名刑警队员由于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困倦地趴在桌子上享受着片刻的休息,其他的警员自顾自地整理着“七宗罪”杀人案的资料。
买晚餐回来的叶彬见着颇现颓废的场面,不吭声地站在透着光亮的大门前听了许久,然后用他有力且粗糙的手轻轻按开了警队点灯的开关。
“都醒醒,我给大家买了肉夹馍。吃完开会,在坚持两天,后天抓到这个挨千刀的杀手,我请大家吃好吃的。”叶彬对着警员喊着。
“队长,我们真的要相信这个杀人犯后天会束手就擒吗?别忘了候... ...”这位警员看着叶彬坚毅的目光止住了嘴。
“所以明天祭司要是出现也要一起抓获吗?”另一位警员问道。
“我相信他会来自首的,他的事情后续定会问责。首要那个自称魔鬼的人,抓到他也是侯牧最想看到的事,也算是对他最好的慰藉了。”
叶彬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摘下了那盖在白板上的黑布,那为了掩盖自己烦躁的心情的黑布。
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面映入眼帘。有被饿成皮包骨后葬于满是老鼠、蟾蜍和蛇的棺材里的新闻风头人物莫栋;有被硫磺燃起的火焰烧得焦黑的失足少女点点;有俯卧在油锅中被烹炸致死的人渣张坤;和被缝上眼睛的疯子马彦;还有奔跑着冲下高楼的富家子弟董宇。当然还有最后两个空位,据陆嵘的分析这两人一个应在黑烟中消逝,另一个将会被重物压迫致死,正如那首陆嵘提供的《神曲》选段中提到的:
>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
>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
>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 正以推动我那崇高的造物主
> 我是神权神志神爱的结晶
> 在我之前未有永恒之创造
> 我将于天地一同长久
> 进入者,必将断绝一切希望
> 傲慢,戒之在骄,负重罚之
> 嫉妒,戒之在妒,缝眼罚之
> 暴怒,戒之在怒,黑烟罚之
> 怠惰,戒之在惰,奔跑罚之
> 贪婪,戒之在贪,伏卧罚之
> 暴食,戒之在馐,饥饿罚之
> 淫欲,戒之在色,火焰罚之
“叶队长,你的快递!”外面不知道那个警员的声音打断了叶彬的回忆。
叶彬穿过压抑的办公室走到了门前,他看到了前来送快递的张建业,露出了一个压抑且为难的笑容。
“是他寄来的,一共十三份。中间由于咖啡厅耽误了点事,所以您的晚上才送到,不过相信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张建业探头看了看里面各自忙碌的警员,然后小声地对叶彬说。
“嗯,我知道了。谢谢。”叶队长拿着手里的信件就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等等。”张建业叫住了叶彬,“明天你会去吧?”
“会。”叶彬露出了一个笑容往回走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凝重地看着张建业说:“以一个警察的身份。”
这一段对话都被路边宝马车上的迟之桨听得一清二楚。
叶彬往回走着,脑中却不断地回忆着初次认识陆嵘时的场景。
那是十一年前的一个夏天,陆嵘才12岁,叶彬也只是一个刚刚进入警队的菜鸟刑警。他被指派追查一位肇事逃逸的司机,而报案人正是陆嵘。当时的陆嵘的眼睛中露着茫然,但在那层雾气背后又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仇恨与冷静的共存,至少是短时间的共存。陆嵘在被保护期间情绪失控过两三次,但也实属正常,毕竟肇事司机将他天生爱干净的母亲活生生地压得稀烂。不过在后续的指认环节,陆嵘一眼便从六位犯罪嫌疑人中确认了那个肇事的司机,使其当场认罪。那时年轻的叶彬对幼小的陆嵘说:“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好吗?”,陆嵘则不停地哭泣着重复着那句话。
“叶彬!你给我出来!”一边走一边放飞思绪的叶彬又一次被门外的声音所吸引,而这次那些刑警队员也坐不住了,想要上前阻拦那个冲动的男人冲进警局。
“我就知道,这个时候你还在讲究什么原则?”门口留着精致卷发的迟之桨叫嚣着。
刑警队员上前想要将其以扰乱治安拘捕,然而叶彬摆了摆手,示意警员说:“门口违章停车怎么不贴条啊?”
“给你两百是吧。”迟之桨拿出钱包雷厉风行地掏出一打红色的纸币,用手捻了捻嘟囔道:“这是多少,你点点...多的就算下次的了。”
“迟哥,迟哥,冷静点。”路过的胡之涣也跑了过来阻挠激动的迟之桨。
“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法不责众,祭司也不会希望人们崇拜法外仲裁的私刑者的。”叶彬在说出这句话时,那天的情景给了他确定这一切的勇气。
就在侯牧殉职的那一天,他赶到现场看到了那个带着瘟疫面具的人跪在地上,对着侯牧的尸体哭泣着。伴随着哭泣与抽搐,他断断续续地讲明了事情的始末,讲述了侯牧当时替他挨下的那致命的一刀。
当即叶彬便问那带着瘟疫面具自称祭司的男人的身份。
而他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叶彬放走了他,并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我相信你。”
那天那个男人又一次带着哭腔说:“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好吗?”
于是这一天在警局,叶彬只是示意着警员们冷静下来,然后在回办公室之前,回头又对门口的迟之桨、胡之涣、张建业说:“做好准备,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晚宴前二日 早晨
这才是晨间八点半,暖阳给马路上那些带着棉手套骑电瓶车的人提供了不少难得的热量。不过这可是洋北的星期日,大概还有半座城中的人还慵懒地躲在被窝里,暂时地躲避着严冬的酷冷。
“等等,共享单车不可以进小区。”
骑着共享单车的陆嵘跟在一辆宝马车后疾驰进了小区,只见一旁睡眼惺忪的保安往这面跑着想拦住陆嵘。
但冲关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等陆嵘意识到保安说的话时已是一个踉跄被自己的刹车撂在了坚实的石砖地面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您帮我处理下吧。”说着陆嵘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着冲出了保安的视线。
“朱星晔!朱星晔!别睡了!”陆嵘大力地敲击着那扇实木的安全门。
可是朱星晔的门迟迟未被打开,旁边的一扇门却打开了,一位长相虽称不上出众,可气质却实属是冷峻中带着清纯的女孩走了出来,揉着眼睛慵懒轻声地问:“谁呀?”
“孙...孙梦然?”陆嵘显得十分诧异。
“干嘛呀,你个杀千刀的陆...陆...陆...陆...”朱星晔打卡门后看见邻户的孙梦然便立刻改口说道:“原来你也住在这呀。”
“你才知道吗?”孙梦然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朱星晔说。
“我当然不知道了,怎么会知道呢,知道不就请你来家里吃饭了吗,或者一起...一起滑雪什么的。”
“你们一会慢慢聊,我有一件急事。你能不能把你的车借给我。”陆嵘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你有驾照吗?”朱星晔迟疑地看着陆嵘问。
“早就考下来了。”陆嵘匆忙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本本。
“卧槽!这回惨了,我跟迟之桨打过赌,我赌的你一辈子都不会学开车呢。”
“你别管了,借还是不借?”陆嵘不耐烦地等着朱星晔。
“借...借,当然借,我这么大方是吧。你要哪辆?”朱星晔从睡裤中拿出好几把车钥匙,然后得意地看向孙梦然。
“不管了就这个吧,谢谢。”陆嵘从朱星晔的手中夺走了一把就转头想要逃走,但他回头时又补上了一句:“那个孙梦然,你别上他的当,我刚刚偷瞄到他滑雪装备特意准备了两份,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孙梦然并没有很惊讶,只是习以为常地对朱星晔投去一个嫌弃的眼神。
“唉...你个陆嵘,你...你...你知道这是哪辆车的车钥匙吗?”朱星晔喊道。
“这上不是写着呢,奥迪。”说着陆嵘进了电梯。
“还有,我还赌了你一辈子不会结婚,你可得给点力。”
陆嵘没有理会他只是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朱星晔只得嘟囔着说:“可是我的车都是奥迪。”
电梯门渐渐关闭,就在快要关上的一刹那,谁知他又他开了门露出一个头对也正要关门的孙梦然说:“那个,你有眼屎,记得擦一下。”

晚宴前三日 凌晨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洋北的街道依然是灯火通明。冰冷的气氛夹杂着油腻的气味和无处不在的浮尘让还在店里的陆嵘有些不适,他咳了两声打破了凝重了许久的寂静。
“有头绪了吗?”已经快睡着的Alice闻声问道。
“没有,继续睡你的觉吧。”杨庚为缓解气氛打趣地说。
Alice瞪了杨庚一眼,然后便站起身,红着脸期待地看着陆嵘问道:“老板,我能拿一瓶冰柜里的可乐吗?”
正在走神的陆嵘没有理会她,Alice颤巍巍问:“从我工资里面扣?”
刚刚一旁一直电脑前办公的陈亦萱把屏幕往下按了按,瞪着没有理会Alice的陆嵘。
这才回过神的陆嵘淡淡地对Alice说:“喝吧,没事。”
“话说,陆嵘你在想什么呀?”杨庚喝着手里的咖啡坏笑地看着陆嵘问道。
“没...没什么。”
杨庚见陆嵘呈结巴状,心里自有了答案,便没有继续为难陆嵘。
“你们说,如果有一天祭司杀了人,那又和The Demon有什么区别呢?”陆嵘看着陈亦萱问道。
“从前有一个黄鼠狼得到了一把铁锉刀,他无时无刻地不想着舔它,因为那锉刀让他尝到了血肉的味道,可最后他才发现自己失去了自己的舌头。[取自伊索寓言]”杨庚看着陆嵘说。
Alice轻轻地起着可乐的易拉罐,但还是有一丝气体泄出了声音,她红着脸看向大家,然后说:“我觉得面具下的人会自有自己的道德底线。”
“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尼采所言]”杨庚意味深长地看向陆嵘。
“当罗马人的敌人兵临城下时,他们便放弃民主,指派一人捍卫罗马,这不是一种荣誉,而是替公众服务。”一直在门口听着谈话的杨炯走了进来说到。
“杨炯,他们指派的最有一个人就是凯撒,他到最后也没有放弃权力。”陈亦萱盯着杨炯说。
“《蝙蝠侠:黑暗骑士》!”陆嵘故作兴奋地说着,然后站起身走到了杨炯的面前,在他耳边低语道:“你所要做的事,快点去做吧。[^约翰福音13:27]”
“拜托,求你就用下巴别塔,我听过你和石老的对话。那东西能救我母亲,她已经病危了。昨晚她才被送到了ICU,你一定明白我的痛苦,拜托帮帮我!”杨炯跪在了陆嵘的面前。
陆嵘则不为所动地坐在高脚椅上俯瞰着地上的杨炯。
“我们从小就认识,当时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爸忙着葬礼的事,我们家帮了你那么多。可你却一点也不想着回报吗?”杨炯抓着陆嵘质问道。
陆嵘继续沉默不语。
Alice见状呆在原地,杨庚和陈亦萱则淡然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这样的气氛大概僵持了十分钟之久,最后终以杨炯摔门而出告于段落。
杨庚站起身把大家用过的水杯都拿走洗了个干净,然后说了一句:“没了对象,人就成了无。[^引自费尔巴哈的名言]”
陈亦萱看了一眼陆嵘,陆嵘看了一眼陈亦萱,这晚就准备打烊了。
临走前,杨庚拍着陆嵘的肩膀说:“您当获得拯救,现在,只要放胆去做一个悲剧人物。”

晚宴之前
凌晨四点陆嵘便下了床,看了看身旁还在熟睡的陈亦萱,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他像是在为刚出土的白瓷拭去污秽一般精细地清洁着自己的牙齿,然后反复用两种洗面奶洗了脸,涂上了一点润肤露,又拿起香水瓶在喷在了自己的脉搏处。
“起这么早,这是准备逃婚吗?”陆嵘并没有注意到早就依在门框上看着他洗漱的陈亦萱。
“我不喜欢迟到,先去布置下会场。”
“那我们一起吧。”说着陈亦萱这就把口红装在了口袋里,然后换起了衣服。
“你这是打算在车上化妆吗?”陆嵘问。
“对呀。”
“你还是化好妆再走吧,一会画眉毛戳到眼睛就不好了。”
“哦。”陈亦萱看着陆嵘说。
“我先去布置着,等人到齐了咱们再说,这会是一个大惊喜呢。”
“嗯,陆嵘。事成之后,你会回来的对吗?”陈亦萱面容严肃地问。
“一定,我从不食言。”
“那你先去吧,我帮你打好车了。”
“谢谢。”
陆嵘往门口走去,临走前留恋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才迟迟关上了门。
天气格外寒冷,陆嵘身上的大衣显得有些单薄。等到出租车来的时候已是打了不下五个喷嚏。
司机看起来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约一寸长,面容和善但略显油腻。
“小伙子,这么早啊。”司机用浓重的洋北口音跟陆嵘寒暄着。
“早,早啊。”陆嵘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哆哆嗦嗦地回答着。
“天可挺冷的。”司机继续没话找话地闲聊着。
“冷,冷啊。”陆嵘还没有缓过劲来。
司机默默地把暖气扭大了一些,很快玻璃便起了一层白雾。
“师傅,您看着玻璃,还是调小点吧。”陆嵘对司机师傅说。
“不碍事的,我们都习惯了,你看这擦完外面还是雾蒙蒙的不是吗?”司机用手擦了擦玻璃,确实露出了外面不容乐观的能见度。
一垄垄红光透过雾气和满是小水滴的挡风玻璃显得格外模糊,但大概也知道是堵车了。
“你说着怪不怪,这时候还堵车。”
“是不是出事故了?”陆嵘问。
“难说啊。”
说完司机便打开司机的手机把玩起来,陆嵘眼看着司机把手机切换到了抖音的界面,然后就开始看着一个俗不可耐的笑话。
“你看这视频又他娘的是北境人。”司机回头看了眼陆嵘说到。
陆嵘尴尬地笑了笑,一来是掩盖他对于这种地域歧视的反感,二来是他父亲就是北境人。
车流渐渐挪动了,那司机却依然还在刷着抖音。
“师傅,动了。”陆嵘紧盯着司机说。
“不碍事的,我不是冻着呢吗?”司机看着小视频继续哄笑着。
陆嵘见此情形有些不安,便对司机说:“麻烦您靠边停下,我有点急事。”
“没事,你看这车动了,比你走得快。”
“我想上厕所。”陆嵘竭尽全力找着理由。
“再忍忍,几分钟就到地。”司机终于关上了手机,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向目的地加速行驶着。
五分钟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陆嵘方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但当他看着雾气中这陪伴他一年的The Way咖啡厅时,脚步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晚宴之后
火红色的天光灼烧着天际,一个个高低规格不同的火柴盒在冰冷的气温中起着看不见的霜。五道广场旁的废弃出租屋中,一个男人用火柴点燃了香烟,他审视着火焰中的东西,那没有凄美的梦,没有自己,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母亲。
黑暗中的火光移动着,从出租屋到无人问津的死胡同。男人站在小巷的尽头,把手里的烟仍在水坑里,看着它一点点地失去光亮。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满天的霓虹,突然跪在地上大笑了起来。
他希望那个带着瘟疫面具的男人去死。
在这城市的另一端,叶彬正因为晚宴时未能及时控制住杨炯而感到自责。他想起陆嵘之前对杨炯的举动,分明就是在暗示他的危险性,而如今还是让他逃脱了。
但如今这绝非是最重要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仍未露面的The Demon和独自赴约的陆嵘。
叶彬思索着所有他们可能去的地方,像是当年陆嵘捅伤董宇的三里广场和他们的母校都已经派了警力搜查,但依旧未果。
焦急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此刻在他心中产生了一些与他职业不符的想法,那就是只要陆嵘还未堕落,暂且放走那已杀死五人的连环杀手也不是不可,因此他对于当时支持应邀的决定万分后悔。
杨庚在晚宴后迟迟未离开,只是坐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的离开。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叶彬的肩膀,大概是晚宴时微醺的缘故,他的话语充满了那种似醒非醒又格外带着分量的感觉。
他说:“约瑟夫·坎贝尔说过:‘不是由社会来拯救和引导那些凝聚创造之力的英雄,而是恰恰相反。因此我们每个人都背负着最重要的考验——去背负救世主曾背负的十字架——并非在他追随者如云的光鲜之时,而是在他陷入孤立无援的沉默之时。’”
“杨庚,是不是喝醉了?”叶彬让杨庚把身体重心架在他的身上说。
“他今天一个人去,定会是为了更好地做出决定的。无论决定是什么,他都已经准备好去接受了。”
叶彬听闻后表情变得凝重,眉宇间也显现出几分急躁。他摇晃着杨庚说:“你知道他现在在哪是不是!陆嵘告诉你了是不是!快告诉我!”
“天机不可泄露。”杨庚仰面大笑着。
“你应该明白,事情已经进展到着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必要使用法外的手段。你应该明白,这种事一旦开始就来不及了。”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杨庚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凑到叶彬的耳旁说出了具体的地点。
“谢谢。”叶彬说。
“等等。我还有一句话,如果我们的英雄真的要堕落,谁也阻止不了。”
此刻已是晚上十一点多,这座城市大概还有四分之三的人仍未入睡,在网络上电视机前观摩着这场骚动。
冬日的风吹得刺骨的冷,街上的行人无不抱着胳膊紧缩在羽绒服中匆忙的赶着路。
一个打扮的如同一个普通大学生样貌的漂亮女孩正搓着手看着旁边一个男子的手机。
“妈的,又被删帖了!”那个带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男子爆着粗口说。
“继续,继续!The Demon万岁!”
“小点声,一会被警察听见了。”
“言论自由,他们管不着!”女孩傲娇地说。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刻在不远处的一栋高楼上一场博弈正在展开。
“好久不见啊,陆嵘。趁着那些烦人的警察还没到,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称呼你?”一个带着纯白面具的人说。
“随你喜欢。”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的安排,一个小游戏。”
“我可没有时间陪你玩这些。”
“别急。不知道你和你的小爱人有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它的名字叫做电车难题。不过今天的会更加刺激。”
“你干了什么?”陆嵘冲向前揪出了公羊莫的脖领。
“别着急。她叫什么来着?姓陈是吧。真是个有个性的美人呢。”公羊莫说。
“你干了什么?”陆嵘失去理智了似的把公羊莫重重地摔在了墙上。
此刻整栋高楼都因其中空的设计缘故而在寒风中颤抖。
“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为什么不摘下面具呢?我的小鸟。”公羊莫的鼻血从他的纯白的面具漏出,留下了两条血痕。
“你干了什么?”陆嵘又一次将公羊莫举起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规则是这样的,现在所有人都可以加入一场网络投票。投票内容是是否要牺牲你的小美人拯救五道广场上的成千上万个生命,你会称他们生命对吧?那些纸醉金迷下的魑魅魍魉,你也会同情他们的对吧?就像你同情莫栋、点点、张坤、马彦、董宇一样。”
陆嵘将公羊莫拎起探出几十米高的楼外。
“等等,我还没有讲完。我的手里还有一个手机,如果用它通知你的好朋友杨炯,他就会引爆五道广场的炸弹,但她就会获救。这就是规则,这是我们的游戏,不要想着警察会打扰这一切,一旦他们轻举妄动查封掉投票网站,或是拆除五道广场的炸弹,备用炸弹也将照常引爆,你的小美人也会灰飞烟灭。”
陆嵘的动作僵在了那里,他想起了曾经和陈亦萱讨论过的电车难题,那时候他回答着这个无解的问题:“我会不改变原有的状态。”
但他从没想过这次铁道上躺着的竟是当时桌子对面的陈亦萱。
“怎么样?拿着手机拨打电话,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切,到时候我们就是一样的人了。“刚刚因为陆嵘的脱手而重获自由的公羊莫摘下了一半的面具,大喘了两口气,然后吻在了祭司面具的鸟喙上。
陆嵘在原地沉默着。
“怎么样?高高在上掌握别人命运的感觉怎么样?”公羊莫伸出湿润且血红的舌头更甚一步地舔舐着陆嵘的面具。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陆嵘问道。
公羊莫玩弄了几下手中的手机,只见这个高层建筑的天井下爆裂出炽热的火焰,直至蔓延到四到五楼的高度。
“还记得我们的高中吗?那个迂腐的地方?那里也有着一个天井。哦,我忘了,还有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面躺着一个被强奸的女孩,你为了一己私利暂时地隐瞒了事实。后来他们让他脱罪了,就因为他有个身为校董的父亲大人,现在那个罪犯已经躺在棺材里了。他也是从高处坠落的对吗?他的父亲也被抓起来了吧,这都是我的功劳,而不是你!祭司!这座城市的瘟疫医生?笑话!你还在同情那些罪犯呢。”
“回答我的问题!”陆嵘把他拎到了被火焰的余温蔓延到的天井顶端气愤地说道。
“当然不怕,我的死将会让一位英雄陨落,这是我的荣幸。”公羊莫正式地鞠了一躬,然后伸手想要摘下陆嵘的面具,“有时候正义就是这么的脆弱,当时我只是许诺给杨炯在事成后,帮他启用那个大时光机,然后为他付了三十块的车费,他就在驶往地狱的路上了。”
陆嵘伸手制止了公羊莫,并张口说:“今晚没有人会牺牲。”
说完陆嵘便压着公羊莫,那个自称恶魔的男人跳下了天井。
在火光中,带着鸟喙面具的男人渐渐被黑烟吞没着,他双臂打直侧举在两侧腿部并拢,整体呈一个十字。警用直升飞机依稀可以看清他手中的夺走的手机,和那被至重的正义压迫坠落的恶魔。
恶魔笑着,他笑着,笑着,笑着,便消失了。
祭司坠落,他坠落,坠落,坠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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