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莠不齐的意思【风过眼】从一座院子到另一座院子|习习-鹿鸣文学
【风过眼】从一座院子到另一座院子|习习-鹿鸣文学【风过眼】
从一座院子到另一座院子
宋长征
小时候,我家有两道门,一扇门朝东,朝向太阳升起。一扇门开在西墙,很雪颜素小,大概只能容下一个人侧身而过。牛过不去,个头儿大。
我在东门等,母亲去赶集,门是木门,水曲柳,木纹像水。门旁两块儿石头汪良明,叫门墩儿,我坐在门墩儿上眼巴巴等母亲归来,就等到了肉盒烧饼。
西门狭窄,夕阳落在屋顶上,可以偷偷从小门遛出去,玩儿。
墙是土墙,挡不住强盗,挡不住风,犁杖靠在土墙上,蜘蛛在墙角织网,墙角大,网眼小,专网瞪眼瞎的小活物,苍蝇啊,蚊子啊韩粉世家,牛虻。厨房紧靠着小门,比较矮,门前一株小枣树,后来拴系老母猪,死亡,取其根部瘤节,做成根雕放在理发店的货架上。
这是我家几十年前的院子,接下来是另一座院子。
院子与院子只隔一堵墙,柏林墙是墙,弯弯的海峡也是墙,男人女人之间隔着墙,活着与死亡也隔着墙。有无形的墙,比如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只能产生友情;有有形的墙,《肖申克的救赎》里的安迪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才能通向自由所在。
鲁院也是一座院子,院子里没有犁杖,也没养牛。至于蛛网我想是会有的。寂寞的深夜,蜘蛛从墙缝里钻出,伸伸爪子抬抬头,听见灯光下传来的颂诗声,听见有人在电脑前劈里啪啦的敲击声,听见小说里某个女主角在空荡荡的房间嘤嘤哭。蜘蛛不管那么多——也许是我家的那只蜘蛛呢,当年乘着一阵呼啸的风,路过济南天津流落在京城。蜘蛛也会想家吧,想我家那座小小的院落,等母亲赶集归来的脚步声,酣畅淋漓杀死一个体格硕大的牛虻,摆布刀叉,预备好烛光晚餐。
从一座院子到另一座院子,只隔着一堵墙,我曾为了进入另一座院子天真地寻找一页虚无的通行证——长啥模样没见过,有啥气息没闻过,是啥材质不明确——我都想要放弃了,就像那只远赴京城的蜘蛛,前途未卜薛丁山传奇。
后来总算动了一点儿小脑筋——跨不过去的萧蔷不妨在墙上打个孔。在乡村,只有狗才在墙上打洞,主人出门了,院门锁死了强宠弃妃,明明知道钥匙就在门墩儿上的石头缝里,也取不出来;即使取出来,狗也不会开锁。
狗是忠诚的,忠诚于乡村,忠诚于豢养它的那个人。
我是村庄养大的,也忠诚于我的村庄。
墙体太硬,凿子凿不动,铁锹挖不动,我就坐在夜色中死等——但眼睛不闲着,有时眼睛也是武器,譬如激光可杀人于无形。我就用眼光等,钻墙,钻得眼里直冒火;泼点儿水,冷却,继续,以眼光之钻头赴身高墙。
年深日久,我家的那座院子老了,翻盖了一次也无人居住。东墙上的门还在东墙,西墙上的小门只在记忆里。有一晚,我从西门出去疯,一不小心撞在东北来的巧婶身上,给婆婆送的一晚热汤顺着脖梗子流下去,经胸膛,到肚皮,虽然后来用烧了的狗毛狗油涂抹,还是留下了网状疤痕。
春天来了,我家村前的小河水彻夜流淌,这是一篇好作文的开头,小时候写过这样作文的人一般都有个不错的将来。我折了一枝柳,不插不戴不哭泣,风会告诉你所有的细节。
木匠与写匠
听见汽车的声音,沉闷的发动机声倾轧在村前的土路上。少有汽车的年代,我们最大的爱好就是能亲眼看见一个铁头铁脑的家伙,一拐弯驶进村子。
我们村是远近闻名的木匠村,好像每一个家族都有几位手艺相当不错的木匠,桌椅板凳,木箱木柜,棺椁门框,一应农具家什,都能在村子里找到生产的源头。
若按工种划分,可以分为粗工木匠、细工木匠,粗工木匠剖木为板,做床,做棺材,刨削上屋的房梁。由此可见,生或者死都要交付一双粗糙的木匠之手,从嗷嗷待哺的摇篮到密封的棺椁,从光明到另一个世界的游荡,木匠提供了遮风挡雨的荫蔽之所。细工木匠作的是精巧,将一片片木板,绳墨,规矩,榫卯;刨光,打蜡,油漆,光可鉴人,可为妆奁,陪伴一个乡间女子的一生。
一边是生活,一边是灵魂与精神,却原来,我们村的木匠早就谙熟了生命的密码清河绝恋。
在黄昏到来的汽车喇叭声里,作为粗加工的木板被装上汽车,做一次树木最后的远行。从此傻仙丹帝,清晰的纹路只能记忆乡愁。从此,木匠的手温将叠印在浅浅的木纹,在异乡的某处终老此身。
原本,我以为就我家没有木匠,父亲在我出生的那年患了偏瘫宋安娜,失去了半个肉身。斜阳中,陪伴一群羊,走进孤独的居所。后来听六爷说起,才知道父亲也曾十七八岁拜师学艺,跟随六爷走乡串户,拥有了一门尚可糊口的手艺。
我无法抱怨,一个在生活中兵败如山倒的男人早已妥协,父亲依旧努力地尽自己所能,协助母亲面对荒芜的岁月。
鲁院的长椅上,老舍先生面容清癯,手中的拐杖不知何时断了一截。背后有丘,面前有水,春日的梅花开得正好,再往前是六层高的,集住宿餐饮学习为一体的多功能大楼。从第一届到二十九届,走出过很多正值最好年华的当代作家。而今,有我的一小片印痕——我是从未把自己当作一位真正的作家看待的,意识中,作家一职可为芸芸众生的精神领袖,以一支跌宕的笔书写人世黑白,上达于神灵,下通草木大地,中间勾连思考与人性,寄情真善,挞伐人性丑陋。
但从另一层面来讲,作家也许只能叫写匠,这不是我的首创,老舍先生也曾说:
“一位木匠的态度,据我看:
(一)要作个好木匠:
(二)虽然自己已成为好木匠,可是绝不轻看皮匠、鞋匠、泥水匠,和一切的匠。
此态度适用于木匠,也适用于文艺写家。”
无疑,先生是谦虚的,不若我辈之肤浅死神游乐园,将家国生死揣在怀里,从那屈子愤而入水。——也许只有水是清澈的,包容的良莠不齐的意思,源于冰山雪原,淙淙奔赴自然大地。或蒸腾成云,或深潜万丈之下,拒绝尘世之垢。
我熟悉堂兄石头制作农具的过程,将一株一株坚硬的枣树剖解,细密的锯末洒落,仍有枣子的清甜。石头堂兄专做木筢,用于麦收季节,将浮在麦粒上的散碎麦秸耙去,将麦子聚拢成堆。而后抛扬,将秕糠与饱满的麦粒厘清。
筢齿弯曲,必须木质坚硬才能承受繁重的劳作,一如生活在村庄里的我们,不能逾越的高墙也要曲线完成,以此彰显活着的无奈与智慧。
筢把弓起,就像一个经过繁重劳作的农人,不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就不会停止深陷泥途的脚步。
石头嫂卖木筢的手段名传十里八乡,倒不是说她如何舌灿莲花,将一个个赶集人聚集在自己的摊子前,“一搂筢子聚千斗,一杆木筢用千年,五谷丰登代代传。”单是石头堂兄的手艺早已让人叹服,形好,趁手,经久耐用,往年的木筢断齿少齿保修,所以往往集还未散,石头嫂的木筢已经卖完。
我熟知木筢的制作过程,石头堂兄很晚还在灯光下仔细刨磨。这是木匠的匠心,多年的劳作成了一种惯性,将一杆木筢做成经得起摔打的农具。
我写作也晚,但敬畏每一个方正的字词江东突击营,她们也是活着的;或者从笔尖流淌的过程中打磨,润色,被赋予一种区别于物质的生命与精神。也难怪先生说:“去学木工手艺,即使不能成为第一流的木匠,也还可以成为一个平常的木匠,即使不能有所创造,还能不失规矩的仿制;即使供献不多,也还不至于糟踏东西。”
——或为匠心。
一个人的脾气
四大爷是村子里起得最早的人,晨雾从老河滩上涌来,一团扑向小树林,被分割成几缕,在树上缠绕;一团在石板桥上涌动,好像很是小心,向村子里滚动。对面不见人,传来一声重重的咳,突兀地在雾团中冲撞,最后跌落在水面上。
四大爷勤俭,每一个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很勤俭,暮晚荷锄而归,清晨踩着露水下田。前面传来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换大米的小贩,清了清嗓子,吆喝声曲曲弯弯传到村子里,唤醒事炊的妇人。马蹄走过,和站在浓雾里的四大爷打了一个照面,落下一泡粪,点亮四大爷的眼神——很多个清晨就是这么过来的,四大爷把拾粪当作自己的早课,如同村小里的孩子,第一件事就是晨诵。
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像四大爷那般伺弄庄稼的人。门口永远有一个小丘似的大粪堆,田里看不见一棵草,像篦子梳过一样,涝了冒着雨排水,汗了挑着担浇水。所以四大爷家的庄稼长得茁壮、粗稳、密实。当然更不用说产量——别人家的捱不到节气就见了囤底儿,四大爷家还有一瓮两缸。但四大爷抠门,远在西北的侄子每年寄钱,所以不缺钱花。粮食不借,钱也不借,时间久了很多人也便不抱什么幻想。
这是四大爷的脾气,不偷不抢也不借,也让你说不出来啥不好,大不了几个拉呱的妇人围坐在一起苛责一顿。
我呢,打小自卑,可能由于家里人口太多的原因,感觉常常被忽视,像老河滩上的一株野草,只管自己长,至于何时花开何时花落,只能顺应时间的节气。猫眼嫂子在门口吃饭,家里煮了红薯,看我站在旁边,殷勤递过来一块儿,我刚要张嘴吃墨鲤抄,猫眼嫂子说:不害臊。我登时脸上变色,随手把红薯丢进粪坑。母亲笑pamam,很多人笑,七八岁的我却感觉受了莫大欺辱,小拳头紧紧攥着跑回家里。
从此,我再不随便接受别人的给予——我知道这是一种防御性措施,如果在没有互相了解的前提下,哪怕是一件小小的东西,也会想起红薯事件。人穷志短,我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身上的单衣被风吹起,脚冷,腿冷,肚子饿,忍着,只要睡进梦里,我想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洁身自好的意思有两层:一是保持自己的纯洁,绝不同流合污;二是怕招惹是非,只顾自己好,不关心公众事情。第一条我能坚守,至于第二条窃以为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并不掌握什么话语权,即使发声也会于事无补——但我在努力,在分辨事物的前提下,争取表达自己的观点。这也是一种成长,就像从小树苗长成一棵大树,无论愿意与否都承担了一部分抵御风雨的能力。
在鲁院,不能避开一个人,鲁迅。新鲁院门口有两株梅花,三月间开得正好。两株梅旁边是先生的铁质塑像,一眼睁,一眼闭,仿佛厌倦了这个满是媚俗与藏污纳垢的尘世,却又悲悯地望向人间。总是要有所改变的,既然人将自己称作高级动物,那么就要有区别于动物的气质与品质,少一些虚张声势,有一些为人的傲骨,敢于为良士之不公正或者惨死而呼号天下。
这是鲁迅的脾气ca927,至少会让作为书写者的我们产生敬畏之心。一面是黑,一面是白,一边是妥协,一边是突破枷锁的勇气,做出正确抉择。
我还是倾向于村上春树在耶路撒冷文学奖演讲时的观点:在高大坚硬的墙和鸡蛋之间,我永远站在墙的那方。无论高墙多么正确,鸡蛋是多么的错误,我永远站在鸡蛋这边。其中的潜台词应该是,正确的高墙代表某种意识形态,而鸡蛋才是孕育着的生命与希望。
一个人的性格有天成部分,但更多来自于后天的学习与修养。如此,走进这扇大门才有了书写之路上的现实意义。
如何让一片荒野葱茏
我接过母亲手中的钱,一元或者几角,转身走出家门。我们的生活清简,再清简的日子也需要蔬菜填充。西红柿,或者几根翠绿的黄瓜,是我此行的目的。走胡同,我像一个不起眼的小活物顺着村后沟渠游走。啄木鸟在笃笃捉虫,清脆敲击声一定会让木头里的虫子心惊胆战,它们恐惧,却抵挡不住声音的诱惑,刚从弯曲的洞口探出头,冷不防钻进啄木鸟的嘴巴——有时生活就是这样,处处布满杀机,乌黑的云,暗处的影,浓密的夜,甚至朗月下的墙角,都会夭折一个向往未来的生命艾丽希斯。
路不怎么好走,这在于一个人自己的选择,斜坡之上是一座座土黄的老屋,斜坡之下是幽深的池水,我必须小心翼翼,有时要扶着一株自然生长的樗树,攀附而过,手上留下植物的异味。你知道,不是每一种草木都是芳香的使者。后来,那些我小时攀附的树长成了大树,放倒齐越节,做成门板与家具,以另一种方式陪伴村庄。
菜园是一个村子的名称,没有人姓菜,原因是家家种菜,就叫了菜园。如同一个叫歇马亭的村子,传说古代路过一位大人物,人困马乏,把马拴在村口的树桩上,补给粮草,于是叫了歇马亭。我亲自光顾过菜园村的菜园,靠着河堤,一道天然的屏障,周围栽植了很多花椒树,避免馋嘴的猪羊和像我一样馋嘴的孩子。轻轻拨开草丛,轻轻分开花椒树的针刺,轻轻像一只灵动的野猫,钻进西红柿红、黄瓜绿的菜园子。主要是吃,红到吹弹可破的西红柿,绿到滴翠的黄瓜,一通狼吞虎咽,便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地钻了出来,站在河堤上人模狗样。
其实,人是做不得坏事的,隔墙有耳,身后有眼,总有一天会被人揭穿。我大姨家的哥哥,几乎和母亲同岁,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说,你当年的隐身术还算可以,只是仍然没能逃过我的眼睛。大姨哥家就在菜园村,大姨哥那天站在自家土墙边窥到了菜园子里发生的一切,看见是我,看见进了他家的菜园子,所以才没有声张。
我没觉得恐怖,即便有些羞涩,也还大笑承认了一切。我沿着原路返回,将手中一元或者几角钱换成了午饭时的菜蔬,那时顶多有八岁。
后来我家也种菜,村后有巴掌大的一块地,母亲领着我们撒施粪肥,翻土,在春天把菜子种进地里,等待开花结果。写到这里心里蓦然心痛,想起了阿华的一句诗:
我们种下了玉米,地里就长出了玉米
我们种下了大豆,地里就长出了大豆
可是为什么?我们把妈妈种在地里了
地里却长不出妈妈来?
这是让人心痛的事情,父亲和母亲在时间中衰老,最后被我们种在地里却永远不再发芽。
那是一片撂荒的土地,早年只生长兔兔酸和一种荆棘,泥土的表面,到了秋天结出一层薄薄的硝盐,村人会轻轻刮去收集、沉淀,替代食盐。一片荒野的改造需要耐力与时间,就像一个生在村庄里的孩子,需要自然伦理的启蒙,如此,才能面对命运多舛的人间。母亲是改造那片荒野的人,在播下种子之后会时常察看,是涝,是旱,还是缺少粪肥的滋润,了然于心。?
人也是一片荒野,从呱呱坠地开始,注定了身体的密码与基因。你能看见属于你的那片野地,寸草不生,时间在流逝,时间从很早的时候就在荒野上流逝傲龙传说,并不希望唤醒那片沉睡的土地。有时生命是一种自醒的过程,人是飞鸟传送的一粒子实,随风飘落;那么父母是最早的启蒙,学习是蹒跚学路的拐杖,而成熟的观察,阅读与经历,才是阳光、泥土与充足的水分。我有幸成为一个自醒或者自省的人,在多年后的今天用文字记录时间的绳结以及概要,那么荒野也便有了春天的颜色。
母亲经营的菜园子到了夏天,茄子紫,黄瓜绿,辣椒朝天,豆角秧一如流苏,点染了乡村的土黄。你知道,很多人都来自一片荒芜的原野。
路的加减法
我睡在七岁起就开始睡的那张软床上,身体明显长出软床一截。这是生长的加法,从门框上母亲有心的刻度一目了然,那时母亲教我一个名字叫《椿树娘》的歌谣:“椿树娘,椿树娘,你长粗我长长。你长粗了做栋梁,我长长了穿衣裳。”我不知道为什么喊椿树为娘,为此,十几年后的一天,父亲执意将那株老椿树卖给木头贩子,我还耿耿于怀。这是童年记忆的传继,将一种熟悉的事物与成长贯穿起来,形成交互辉映的两条线。
上学的路戛然而止。一年级,在菜园村的土房子里,一个老师吕教主,是我的堂兄黑三,每天上学我像一个小跟班,跟在黑三堂兄身后。时间,是远古继承而来的日晷,剪一个硬纸片为圆,中间插一根草棍,影子与上下课的刻度重叠,就算完成了今天的课业。再远一点是村王伟源小,出了个民国代总统的郑庄村,不过现在都是像我一样平凡的后人。在我眼里,名人是这样的——不过是人名的一个代号,并不沿承某些渲染得近乎神话的血脉,即便有,也是另一个体的后天努力,只不过被人为牵强附会。另一种除外——留下大量遗产、权势网络,断非大户人家门柱上写的“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
路在延伸,一步延长成两步,几里变成了十几里,一直到了高中,我也没能成为县城里的学生,便卷起铺盖卷打道回府。我忍受不了该交学费时母亲的焦灼,卖鸡蛋,东家借西家求,说出退学的想法是在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次之后,一样的人,不上学又能如何?身上起码还有股子力气,无可贩卖的青春,我只能在十八岁那年走向一条漫无目的的卖力之路。
我还不舍叙述那些无序的漂泊,很多人和我交谈时说,既然这样,那些坎坷就是一笔财富,言语间我是一个拥有文字富矿的财主。是啊,从一个层面上说,屈辱、打击与波折,会将一个人的灵魂沧桑,对人与事物的理解也会有自己的角度——谁希望拥有如此的磨难与曲折呢?若非书写,我将一生拒绝那些苦涩的青果。
阡陌的蜿蜒与咫尺,直接造成了农人的短视,所以出得门来就会有人说:嗨硅酮霜!你看这个笨家伙,地铁找不到出口,公交车不会坐,甚至憋尿到脸红找不到厕所。小农意识的鄙薄充满了不屑与暗示:一是说小富即安,只要超过了收获的预期,略有结余,就会产生富有的错觉,从而缺少开阔的视野,远大的目光,阻碍了社会的发展。看起来多么堂皇的理由,你如何让一个人、一个家庭在不能解决温暖的情况下奢谈理想?这是一个颇有症结的命题,一边是对乡村贫穷的视而不见,一边是高高在上的冷漠与鄙夷。
所以,我学会了原谅这个标榜各种成功的时代,也许不叫妥协,自然所形成的丛林法则还在,就不会避免强盗式的霸蛮与掠夺。早年的人民武装部还在,三哥在用我打工所剩不多的钱找了后门之后,检查视力,称体重,脱光身体站在陌生人面前,而后陷入无果的等待。
加法结束,此题无解。接下来是长达八年漫无目的的漂泊,伍伯兰颠簸的渔船,繁重而忙碌的砖厂,粉尘弥漫的石灰加工厂、汽修厂、火车装卸站,走乡串户口蜜腹剑将廉价的保健品描绘成救命神药——我会在某时陷入深深的愧疚与自责,当一位罹患重病的父亲或母亲因了那种夸张的说辞而恐惧,眼中流下了泪水,就止不住想要逃离。
大厅中间悬挂着鲁迅先生的图像,因线条的分割虚幻而真实。在鲁院,先生是每天醒来第一个想起的名字,犀利的眼神,坚硬的棱角,仿佛一眼洞穿整个世界的炎凉。先生是一个勇敢的人,这毋庸置疑,蹚开一路荆棘投之以标枪匕首。“希望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是先生指出的方向,给平凡者以启示,给失去希望者以航标,从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无论这路何时终结,都会以清醒的姿态面对眼前的世界。
我终是以自己的方式敲开另一扇门的人,看起来毫无错误的加法陷入了困境,而略有简单的减法让一切归零。脚步,不仅仅需要体力的付出,更多的是思想稳固心神,目力所及,有故乡的草木,更有无限的天际,或许,那是一个更加复杂的方程,需要我细心演算,求解。?
宋长征
山东省签约作家,文字散见于《散文选刊》《读者·乡土人文版》《四川文学》,清华版《国学人文教程》等。多篇散文作品入选高考试卷。连续多年收入年度文学选本。曾获第四届中华宝石文学奖等。
END
立志打造最具影响力的
主题性文学杂志
主管:包头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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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题字:茅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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